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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极圈土著人

【吴杨】霜天晓角 01

  • 列位星君转世轮回,正经在朝廷里干活的事

  • 宋代官职、衙门和实际差遣混乱,至少是作者搞不懂的程度,所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

 

 

 

汴京城,千里繁华地,万醉丝帛乡,自太祖威福以下,政通人和,承平日久,虽有人褒贬朝廷文武偏驳,饥贫孱弱,终归相安无事。只是不料边境胡骑乍起,金人于十数年前南下劫掠汉儿州部,牵涉北部诸郡县,流民千万,更兼二圣北狩,山河破碎,史称靖康之耻。此事祸起白山黑水之间,根源却离不脱大宋根子里的混乱懦弱,说来使人血泪盈面,悲恸不已。

 

吴用还是个不大通事的娃娃时,事变前曾随义兄嫂住在汴京,之后义兄晁大身死,尸首无归,义嫂遭强人掳去,辗转飘零到临安,做了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嫂无子无女的六无人士。同乡之人怜他从小机敏乖巧,又通经史文书,常常接济,对吴用来说,如今已想不大起东京如梦的歌赋,也对时人的伤痛愤慨十分漠然——他在少年时期的漂泊生涯里认识到讨饭是件很难的事,敲开一扇陌生的门,祈求人家施舍,或许会被骂,或许会被打,但不去一定会饿死。乱世里饭食如此珍贵,如果有人愿意给另一个人一口饭吃,那必是好人。

 

一个流落他乡的破落书生,似乎只留下了一颗铁石般的心,一半刻着生活,一半刻着尊严,全然是自己,断无其他。

 

他后来发迹,或许是当时在乡里名声极差,实在无人愿意施舍,或许是时来运转、义兄在天有灵,保佑这个无甚履历学识,亦无师傅道统,甚至经书亦有疏漏的真正寒门鱼跃龙门——他吴学究居然中了同进士。

 

那年临安行在东华门唱名,民众人声鼎沸,状元郎耳畔簪双花,跨马游街,右边公人高举“钦点翰林”,左边公人高举“状元及第”,队伍浩浩汤汤、摩肩接踵,等到人声渐息,一个面白须长、眉清目秀的秀才方背着手走到那张皇榜下,抬眼张望了些许时候,看不见喜,看不见悲,片刻后又平淡地离开。

 

他走在游人如织的街道上,像一滴水游在江河里,掀不起任何浪花。江南湖畔,暖风如熏,丝竹不绝,秀美宜人,这里是大宋的心脏,这里是天子脚下,这是临安。

 

吴学究将这座城市冷眼旁观,如透过雾霭似的一层薄雾俯视金玉珠宝。他开始想起那篇让他博得功名的时文,遣词造句无不与苟安当下、革除沉疴有关,只是用典不甚精彩,语句有失风骚,非常符合一个寒门学子皓首穷经、偏钻营巧的形象;并非他吴用胸壑之中无雄奇列文、陲天经略,只是他觉得如此可以中榜而已。

 

这篇文章是一颗问路的棋子,投入朝堂的池水,咚一声沉没后再无波澜。

 

吴用在西湖边站定,垂柳荫里、石阶下行,他喜欢水,喜欢水泊,上善如水,他能找出许多理由,看着水面沉静照影,使他感到安心;他惯会揣测人心,知道是非曲直该与何人辩论,也知道功名利禄该与何人分享,熟稔到仿佛从前便已经思量许久,甚至他心里已经对负责判卷的诸位相公有了隐约侧写,只是尚未见过他们,只等奉诏入宫后再将他们的脸一一填进他预留好的空位之中。

 

如他所料,一切顺利,如流水行过溪涧。抬举他的相公姓宋讳江,如那些地里刨食的黔首一般面黑,是曾经体会过苦日子的人,略知兵事,行事小则果断,大则优柔,不好钱财而好名,所图之事大也。他俩见面时心照不宣地表白提点一番,人跟前话都说得十分动听,只是吴用行礼时与宋江无声无息地对视了一眼,有些无来由的熟悉,心下对他稍感疑惑,只当此人惯会姿态,与人为善罢了。真要论对筋骨脾性,上了秤,实不知几斤几两,寻思至此打住,吴用收回视线,端正与他鞠躬,口称相公,审慎恭维。

 

他寻思,吴用和宋江或许是一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期年后,吴用攀着宋相公几度升官,终于熬到了外放为官的日子,只是运气不好,被点到襄阳附近就任。此时绍兴一朝已经偏安许久,朝臣暮气,无有锐意,致于边境武备,更是一言难尽。

 

去任上前宋相公提点他着意边疆的武人,那厢五毒俱全的西军,吃空饷喝兵血,祸害乡里,杀良冒功,无恶不作,为保他一党清流贤名,切不可武人来往过重,万一必要时可行非常事。吴用面上微微颔首,拱手道:“学究晓得。”他知道那厮所言非常事,只是不好明说,将那些东西吞进肚子,吴用踩着车辕,往西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程。

 

路上正是冬季,浅雪初晴,薄云方散,吴用一边坐在车内,一边闲来无事,试着写些词句。过某山某岭时,薄雪已化,风却渐冷,他挑开车帘,见阴仄仄的天、滚滚来的云,两山倚叠而来,红翠相接,吴用低头想来“瘦还如许,暗销锁素”,又觉得自己如朝廷中一干应声虫似的满怀忧思,觉得不好,换了个韵脚,又得“千丈阴崖尘不到,唯有层冰积雪”一联,与他所见之景无甚联系,却觉得还不错,便提笔写下。

 

完了后,他低声询问陪伴前来的仆从:“此处什么山,并作什么岭?”

 

仆从道:“好叫大人知道,无有山,无有岭,过了这隘口,有一处大湖,叫西平湖,又叫芷儿洼。”又道:“与那山东地的东平湖十分相似,时人游览此地,误判为前朝灵应侯故地,后有县上立了碑,指正湖名,方才明白呢!”

 

吴用微微点头,摆手驱离了仆从,马车辘辘前行,在官道上行了三两个时辰之后,方见仆从口中大湖,官道旁果有一小碑,道:“非是埋玉地,无有灵应侯。”吴用下车,细读此杯,摇摇头觉得甚是无趣,道:“昔年灵应侯奉道君皇帝懿旨,辗转多地,平叛不臣,那时节,区区草寇头领都有胆气征辽讨逆,现如今,是连这些胆气也无。”

 

吴用嘿了一声,似乎鄙夷,似乎嘲讽,片刻后甩袖而走,“罢,罢,罢,往事休提。”上车后翻出上午只写了一句的册子,提笔又续:“恨晓风、千里关山。”平仄押韵不显露,吴用面露不忿,提笔删去,稍停又写:“对古来、一片伤垣。”

 

这个垣字不好,顷颓消磨,不显意气。吴学究再删,却诗兴尽了,只等着马车一路摇晃,入城而去。

 

到了就任县衙,审计文书、印信一类,又将住处着落等一干事俱罢,吴用次日来到衙内正式点卯,算是走马上任了。吴知县扶了扶自己的官帽,一一点过衙内文书、牢头等公人吏从,见与县志所记一应无错,方才缓缓颔首,一边翻阅本县卷宗,一边头也不抬地朝堂下问道:“杨都头,方才你说你是何方人士?”

 

于是堂下一昂藏汉子行至案前,七尺五六身材,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,按着腰间一把半人长的朴刀,微微倾身,道:“知县相公,洒家姓杨名志,本是关西人士。”

 

吴用一摆手:“甚的什么关西,如今燕云两河之地尽失,大宋早就无关西了。”

 

杨志闷闷不已,不知如何作答,好在吴用并没接着与他刁难下去,只自己翻阅文书看着,却长久没说让他退下。说这杨志,既不是什么名门之后,也无家中祖传宝刀,面上自胎里有青记,看着十分凶恶,县里捉拿贼寇、整治武备倒是一把好手。只是杨志此人脾气不好,嘴巴又坏,不大通人情世故,性来了好赌气,恶了上司同僚许多交情,此前并不被待见,反受了许多刻薄。

 

半晌,吴用忽地抬眼问他:“都头识字吗?”

 

杨志本颇识得几个字,会通文书,但想到本朝文盛武衰,怕有轻慢,又不知怎的被扣了失当的帽子,只道:“武人粗鄙,哪里能如相公这般……洒家只略懂几个字,不做那许多人似的睁眼瞎。”

 

那就是能读能写的,吴知县有意抬举,便笑道:“杨都头过谦了,本县姓吴名用,字学究,初来乍到此地,尚有许多疑问,若无臂助,想必难以施为。久闻杨都头本事出众,率真刚直,若有事务尽可奏来与我,也望杨都头不吝己身,多为本县乡民尽忠职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杨志边听边点头,口中称是,中途睁着眼睛,轻轻往上睇一眼吴知县,听到“本事出众”时脸上缓缓烧起,又低着头紧紧盯着地面了,似乎很识趣。吴用看着他面善,又是个容易看透,遭人拿捏的,极类一条好脾性的狗,不说其他,光是殷勤、听使唤,便是一条极难得的好狗了。

 

吴用想罢,想知道他文书究竟什么水准,便悄然转了话题,与他说起古文,絮絮叨叨,子曰来子曰去,变成一只只飞在杨志头上的小鸟,只叫他听得,听得又昏昏。杨志皱着眉听了半晌,也不在乎这举措是否得当,朝自己上峰推脱:“俺是个粗人,学不来这些个,大人担待。”

 

杨志言罢一拱手,抬腿欲走下堂去,便听耳边吴用一句咸淡不明的“慢来”,当下后知后觉地有些心慌,暗道不好,这“子曰”小人怕要教俺小鞋穿哩!于是又讪讪转身,不敢抬眼去瞧吴用眉眼,瓮声瓮气地道:“还有何事,悉听相公吩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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